导演王子川:时代在召唤每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

来源:互联网人气:342更新:2024-12-18 22:4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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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砸下去的那个瞬间,王子川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手指和手掌的连接处,“感觉它凹进去一块儿”,他当即判断——“可能(骨)折了”。

而戏还在持续地演着,一句话接一句话,一个行动后面又是一个行动,偌大的剧场里未被光照亮的地方还有上千观众正在静静注视着台上发生的所有。时间一分一秒流动,他不能停下来。

这是突然发生在一出戏剧演出现场的事情,无法预设,不能重来,王子川是这出戏的男主角。

王子川在戏剧舞台上

直到事情发生过后N个小时后的深夜,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层石膏又一层绑带又一层夹板箍成了一坨白色的馒头巨手,他才猛然惊醒:“啊?哥们儿手断了!”

次日,转战另外一个工作的拍摄现场,这只夸张的大馒头白手没处放没处藏的,那种“给所有人添了麻烦”的愧疚感于是乌云压顶一样将他淹没,这个人终于在无尽的“抱歉”里意识到了这一切“其实也没那么好玩儿……”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好的招儿了,战斗欲几乎是没有的,“只能尽量想办法把这只手藏起来吧。”

之所以要几近详细地复述现实生活中发生在王子川身上的这桩事情与他跌宕起伏的精神状态,恰因为,这个真实世界里的他自己和他自编自导的电影长片处女作《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记者注:以下简称《朱同》)中的主角朱同小朋友,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基本上所差无几。

朱同十岁,属牛的王子川三十大几。


导演王子川

《朱同》给观者带来的种种内心震动,其中包含着各人对童年的回想、对逝去之物的遥望,还有最初的恐惧与期待。

那个在漫长的一天里忙忙叨叨滚一身泥,又跑又颠儿历险一样跌跌撞撞的小男孩,什么都不代表,又是任谁都可以在他的故事里找到一些什么的。是什么?不必在此说。

在每个人都过得大差不差的相似童年里,是否又总归是那一点点最倒霉、最发怵、最不可告人、最和别人不一样的怪异,才构成了今天我们那一点点老能急中生智又一直敢选择狼狈的底气?是或不是,也不必在此说。

《朱同》杀青照

我们觉得颇可玩味与探究的一件事是,一个电影艺术工作者,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的第一部长片电影中将只属于自己的“童年往事”尽量淋漓地、无偏差地呈现于众的?王子川交付了什么,遗漏了什么?弥合了什么,又隐藏了什么?

以下是导演王子川的自述。


01


在戏剧演出的中间受伤这种事,第一时间,我心里确实会有点那种……叫什么?“好事之徒”。真的会挺高兴的,就觉得——“你看!又出事儿了!”

大学刚毕业我和几个朋友在上海做剧团,有一次临演出前搬家,我们丢了一万一千多块钱——钱装在一个大糖果盒子里,就是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钱是准备交给剧场做场租的。

丢完之后,我第一感觉就是“高兴”,带着大伙儿就开始乐,就是觉得——怎么碰上这种事儿了呢?完了!我们的生活要完了!有一种,你说不出来的感觉……它不是愁,是嗨。

以前还会遇到只有两天就演出了但戏才只排了一半的情况,熬一个大夜不睡觉排到天亮,早上回家的路上也是大伙儿一起哈哈大笑,又觉得“完了!这回是真完了!”好像每次一有“事儿”发生,就觉得生活给了你一个新的故事。

但每一次都没“完”。我们也没真的去解决什么,事情就是那么过去了——场租虽然丢了,戏还是照常演了;时间一到,没排出来东西也自然而然就都排出来了。

它不是有意识地排氧气,也不是为了让对面的奶牛把氧气吸进去再排二氧化碳回给我,然后奶牛挤奶的时候说不定奶水可以溅到我这根儿(小草)上,我才能蓬勃生长——完全没那么复杂。它啥也没想。

还有森林里的小动物,从小蛋壳刚孵出来就开始叫。别人问你为什么叫啊?你想表达什么?你都发出声音了,你肯定得表达点什么吧。你说它为什么叫呢?可能它就是饿了,也可能是它害怕,那就是一种本能,它就是要叫。

《朱同》杀青照

你说朱同跟我之间有多少连接?那肯定是有的,但在我看来,我不是一五一十地把我所有童年经历都写出来的。

《朱同》其实是个特别低姿态的作品,就像我以往的所有创作——包括舞台剧——我作品的姿态其实都很低,都是那种带着取悦式的、示好式的输出方式。

02

对,取悦的、示好的——我生活里对人也是这样。

每次见到陌生人,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示好,我就跟人家乐,就想告诉人家我是个没有攻击性的人,尽量再开开玩笑,让别人觉得我好像还挺有意思的,这就是我的一种对外的沟通方式。

所以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担心过电影里朱同的行为会不会不讨喜,就是因为我所有的作品——从舞台剧到电影——都是一样的,我不会一上来就真的释放核心焦虑,或者我不会把核心焦虑摆在面上。

我觉得我做的这个买卖是卖糖豆,不是卖黄连——告诉别人我这个东西虽然苦,但吃了去火,不是。我现在住成都,经常可以在成都大街上听见有人敲“丁丁丁”,他就给你个小糖块,我觉得我就是卖糖的人。

摄影/朱启凤

这里头就包括了《朱同》传达给你的所有感觉:“这电影到底讲啥了?”“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这怎么感觉没发生什么事儿啊?”“这……就完了”所有类似这些感受,我觉得它都是我这个叙事审美的一部分。如果没有这份锚定,可能这个片子就变成另外一个片子了。

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实打实地说一句,我感谢这个片子的监制饶晓志导演,因为如果是我自己,我没法说服任何人,但是饶晓志导演在这块给了我帮助。关于“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

最终他还是站在了我这边,他觉得一个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就要按自己最想拍的来拍,然后我也给他释放了一种感觉,就是您放心,我将来一定是能冲进春节档的、票房一两百亿的导演,咱们来日方长!

《朱同》杀青照

电影初剪剪出了一个140多分钟的版本,那时候我一个朋友看了还觉得特感动,那一版没有(最终上映)这个版本这么快节奏,也没这么多旁白,也没有现在这个甜——甜,味道的甜,现在这个甜度基本上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

当时的所谓的“淡”也不是什么别的味道,只是一些感性上的感受不同。举个例子——我乱说的,具体准确的时间我记不住了——比如贺娜和朱同在教室里翻东西,现在我用了6分钟,一开始用了12分钟;还是他们两个人在水边,现在我用了3分钟,以前可能用了6分钟;还有大家一起除草那一场你记得吗,现在用了2分钟,以前留了5分钟。

可能原来的版本更奢侈一点,但现在这样也蛮好,也算是示好的一部分。


我从小就养成一个习惯,我没法活在当下,我不是活在对过去的焦虑里就是活在对未来的幻想里。所以我到今天也是持续地期待未来,期待有个更好的未来。

至于“自强”,哎呀,自强真的能激励到一个人吗?这可能得分人吧,而且你不说我也没仔细想过,什么叫“自强”?自洽是不是好一点?对,我应该给教学楼墙上换个标语——“当下”“自洽”,而不是“未来”“自强”,对吗!

对,你发现了,终剪里有一个细节,演贺娜的小女孩有一场说错了一句词,我把那一条剪进来了。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有趣,就像电影的文本一样,你对表演审美的输出也是一部电影审美输出的一部分,这个说错词了,可能就是我个人认为表演里比较有趣的地方。

我不是接受不了完美无瑕,我只是想问,怎么算完美无瑕呢?

真实的东西不可能无瑕吧?怎么可能无瑕?也许是我没见过什么太无暇的东西,我觉得唯一的无暇就是真实,可能真实这个事本身无暇,但是真实里全是瑕。

《朱同在三年级丢失了超能力》,王子川有什么超能力是现在还没失去的吗?

有!就是接受采访。真的,小时候我就老幻想自己接受采访,我就会一个人在那说话。我长大了也这样,别人永远不知道我在嘟囔什么,其实我在接受采访,我在问我自己问题。“你刚刚为什么急了?”“你为什么对这个人急了?”或者“你刚才为什么不生气?”“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兹要有个事儿出来就问自己,采访我自己——为什么?我就感觉我自己是个大明星,有一个记者真的追着问我,我也真的想通过回答问题把这个事弄明白,而不是说只是让这个记者问我一个我真的知道答案的问题。我采访自己的问题都是我也不知道答案的。

你说朱同这一天天的,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哪一个都是劈头盖脸的“天都快塌了”,他是怎么做到一样一样度过的呢?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用度过,因为你度不度,过不过,生活还在继续。

你不需要“过”,有的时候磨难是一个状态,它不是“过去”或者“过不去”的事儿,它可能是某一种情绪或者某一种你面对外部世界给你回馈的方式。有的人它就是这么在生活,就跟那个东西一直相处,或者他在里头逗闷子,所以,最后的总结就是,八个字:当下,自洽,未来,自强!

好的,口号喊完了。之后是什么呢?谁知道呢?

监制/葛海晨

编辑/Timmy

采访&撰文/吕彦妮

排版/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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